27.【圣经,人性】在西方文化中,如果不从宗教的经典“新旧约”开始研究,根本无法探讨西方文化的渊源所自。《新约》姑且不论,在《旧约》的“创世纪”中,谁也知道神(耶和华)创造了天地以后,又按照他自己的形像创造了人。但是,夏娃、亚当偷尝了“伊甸园”中的禁果,如果人性本善,又如何会为不善?虽然它没有提出人性本善本恶的专题,但由“创世纪”中叙述“伊甸园”的一番旖旎风光,便已看出人性本善的主旨;如果人性不是本善的,即使修善作义人,也无法返还到原路,钻进窄门,走回上帝的天堂了!由此看来,便可为它下结论:“可怜禁果偷尝后,情欲由来最害人。”(《南怀瑾选集》第6卷《亦新亦旧的一代》,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年11月第1版,第360页,陈嘉珉辑)
28.先孔子而生,非孔子无以圣。后孔子而生,非孔子无以明。我辈纵有所见,亦无非先贤的糟粕而已,真是何足道哉!何足道哉!因此当时便写了一首总答朋友问的诗:“古道微茫致曲全,由来学术诬先贤。陈言岂尽真如理,开卷倘留一笑缘。”(《南怀瑾选集》第6卷《中国文化泛言》,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年11月第1版,第380页,陈嘉珉辑)
29.【古诗】有两首古人的诗,恰好用作自我的写照。第一首唐人张方平的宫词:“竟日残莺伴妾啼,开帘只见草萋萋。庭前时有东风入,杨柳千条尽向西。”诗中所写是一只飘残零落的小黄莺,一天到晚陪伴着一个孤单的白头宫女,凄凄凉凉地自在悲啼,毫无目的地怆然独立,恰如我自况的情景。偶而开帘外望,眼前尽是萋迷芳草,一片茫然,有时忽然吹过一阵东风,却见那些随风飘荡的千条杨柳,也都是任运流转,向西飘去。第二首是唐末洞山良价禅师的诗偈:“净洗浓妆为阿谁?子规声里劝人归。百花落尽啼无尽,更向乱峰深处啼。”这首诗也正好犹如我的现状,长年累月抱残守阙,滥芋充数,侈谈中国文化,其实,学无所成,语无伦次,只是心怀故国,俨如泣血的杜鹃一样,“百花落尽啼无尽,更向乱峰深处啼。”如此而已。每念及此,总是沓然自失,洒然自笑不已。(《南怀瑾选集》第6卷《中国文化泛言》,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年11月第1版,第382页,陈嘉珉辑)
30.但本自保有祖先留下来五千年庞大文化遗产的我们,却自加鄙弃而不顾,一定要等到外人来开采时才又自吹自擂的宣传一番了事,这真是莫大遗憾的事。(《南怀瑾选集》第6卷《中国文化泛言》,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年11月第1版,第411页,陈嘉珉辑)
31.【术数】在中国五千年文化的幕后,有关“术数”一门学识,不外有五种主干,综罗交织而成。一、“阴阳”、“五行”。二、“八卦”、“九宫”。三、“天干”和“地支”。四、天文星象。五、附托于神祇鬼怪的神秘。(《南怀瑾选集》第6卷《中国文化泛言》,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年11月第1版,第412页,陈嘉珉辑)
32.【阴阳】它在中国文化思想的幕后具有的影响力量,依然如故。只是人人都各自暗中相信、寻求,但人人又都不肯明白承认。人心与学术一样,许多方面,都是诡怪得难以理喻,古今中外,均是如此。所以,对于幕后文化明贬暗褒的情形,也就不足为怪了。(《南怀瑾选集》第6卷《中国文化泛言》,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年11月第1版,第415页,陈嘉珉辑)
33.吾国学术,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千载以还,致使百家之文,多流散佚。诸子之说,视若异端。此风至宋、明尤炽。然纵观两千馀年史迹,时有否泰,势有合分。其间拨乱反正之士,盛平拱默之时,固未特以儒术鸣也。明陈恭尹读《秦纪》有言:“谤声易弭怨难除,秦法虽严亦甚疏。夜半桥边呼孺子,人间犹有未烧书。”盖指张良受太公兵法于圯下,佐高祖一统天下也。近世梁启超先生,治学有宗。亦以忧世感时,愤儒家之说,难济艰危,曾赋言以寄:“六鳌摇动海山倾,谁入沦溟斩巨鲸。括地无书思补著,倚天有剑欲长征。抗章北阙知无用,纳履南山恐不成。我欲青溪寻鬼谷,不论礼乐但论兵。”目今世局纷纷,人心糜诈。动关诡谲,道德夷凌。故谋略一词,不仅风行域外,即国内亦萍末飓风,先萌朕兆。波澜既起,防或未迟,故有不得已于言者。(《南怀瑾选集》第6卷《中国文化泛言》,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年11月第1版,第434页,陈嘉珉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