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先凯
春节回家,家族中重新修订的族谱成为饭后谈资。族谱中不仅记录了家族各支脉的流变,也记录了很多关于家族、关于家族聚居的这个乡村的故事。重修的族谱承载了家族的记忆,而族谱中所记录的用以承载乡村记忆的城郭、祠堂等却早已不见了踪迹。
在笔者看来,对于乡村的记忆,不仅存在于村头的古树、转动的磨盘等物质层面,也存在于传统民俗、乡规民风等精神层面。留存乡村记忆,二者缺一不可。如何在城镇化加速、商业化冲击下的乡村留下这些物质层面和精神层面的记忆,是当下值得思考并努力加以解决的问题。
目前,山东省正在扎实推进实施“乡村记忆工程”,计划恢复设立1000个“乡村记忆”村落(街区),10000个左右的“乡村记忆”民居,以提升乡村传统文化、传统建筑保护和传承水平。省文物局副局长由少平介绍,“乡村记忆工程”是对农村历史街区、传统民居院落等物质文化遗产和生产、生活民俗等非物质文化遗产最原生态的保护工程,是城镇化建设中保护齐鲁传统文化遗产的“新模式”。分析这一模式可以发现,其核心要义在于将村落和民居保存下来,以承载乡村中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
笔者家乡邻近有“齐鲁第一古村,江北聚落标本”之称的朱家峪,这里因为较完整地保存了自明代以来的祠庙、楼阁、石桥、故道和古泉,现已成为知名的民俗旅游景区。据当地老人回忆,朱家峪也曾萧条过。原住居民大都离开了朱家峪。不过,所谓有失亦有所得,也正得益于此,这个村庄的古村落和民居得以完整保留。现在,景区已经依托保存下来的古村落和当地独特的民俗进行文化旅游开发。徜徉古村落的建筑之中,体验乡风民俗,能真切地感受到那份浓浓的乡土之情和满满的乡村记忆,这也正是这个古村落吸引八方游客的“亮点”。
这种以文化旅游开发的手段留下村落和民居的方式,虽然业内包括一些文化界人士尚存在一些不同看法,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这种做法至少较好地保存了承载乡村记忆的空间载体。笔者在广东求学时,曾多次参与过以传统文化遗产保护为主题的乡村田野调查,有一个特别直观的感受,就是广东的许多农村完整地保留了祠堂宗庙。这些祠堂宗庙是乡村最重要的公共空间,至今还承担着宗族祭祀、议事等一系列功能,是维系一个村落、一个家族的空间纽带。
然而,乡村记忆的延续是不是有了村落、民居等诸多的空间载体就足够了呢?笔者认为并不尽然。如今,有许多“古城”,给人印象最深的,是浓郁的旅店、酒吧商业氛围和同质化的旅游产品,显然,这些内容无法体现也难以让人感受当地的独特文化记忆。乡村记忆的延续,除了需要空间载体的承载之外,还应寻找人们共同的价值纽带、文化纽带的载体。
笔者认识一位制作泥塑的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这位传承人多次在不同场合表达过对这项民间手艺失传的担忧。当地人有在农历二月初二庙会“请”一个泥娃娃以表达祈福、求子的美好意愿,但是,现在就连庙会都快办不下去了,他制作的精美的泥娃娃自然也少有人问津了。这门手艺,往更深里说,这个民间文化项目消亡了,怎么说都是很可惜的。如今,借着省里、市里大力扶持非遗的机遇,充分利用各种机会,这位泥塑传承人不断走进学校、文化馆、博物馆,向学生和观众展示、传授泥塑的手艺,效果很不错。相比较传统村落、民居的保护和保存方式,传统技艺、手艺类的文化项目,“技艺”传“记忆”的方式更具灵活性,更可多样化。
如何更好地把我们的乡村记忆、文化记忆传承下去,是一个当下大家正在做,但还面临着很多问题需要思索和解决的大课题。做好这个课题,要花费很长时间和很多心力,但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