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灣遇上人間國寶
今天香港人偶玩具（Figure）設計享譽全球，Michael Lau、Eric So及鐵人兄弟的作品成為全球年輕人追捧收藏的藝術品，已非玩具那樣簡單。
這一切都是冥冥中的緣份，廣東人做人偶數百年前已經享譽全國，古鎮佛山以陶瓷聞名，宋代已是名城。除了鑄鐵與陶瓷外，這裏出產一種獨特的人偶，稱為「石灣公仔」，神態生動，素胎表情含蓄，或激烈誇張，釉彩變化多端，由民間玩意變成藝術收藏。這些大師傅不少是家傳之匠，七八十歲高齡仍埋首工作，到石灣隨時可以遇上他們。
現在去佛山石灣有點不方便，但廣州市地鐵很快便直通佛山了。香港人去石灣多是到南風古灶，逛逛明清古村及宋代古窰，再到公仔街買一兩件大量生產的石灣公仔作手信。
不說不知，真正的陶瓷精品及大師名作都不在公仔街，而在不遠處的石灣美術陶瓷廠。這裏展示了大師作品，也有不少名師開設工作室，在這裏埋頭苦幹。
陶瓷廠門口像一間普通的工廠，問問路人：「劉澤棉師傅在這裏嗎？」路人指指二樓說：「在樓上，剛見過他。」走到樓梯口見保安亭的少婦埋頭埋腦做小船及泥人，這位保安員也是一位藝術家。
走上二樓見到門口一塊小木牌寫着「劉澤棉工作室」，探頭進去見兩位中年男女正為陶瓷作品上釉，背後一位穿着白背心，一頭白髮的伯伯從身後走過，走到最後一排座位，戴上老花眼鏡專心地將泥切成一個一個小方塊。我問身旁中年女子說：「他就是劉師傅？」女子點頭。老伯正聚精會神工作，我上前說：「劉師傅，我很喜歡你的公仔。」他頭也不抬，說：「哦！」再問：「劉師傅，正在做甚麼作品？」他說：「沒有，正修補自己的舊公仔。」他抬頭說時，雙目炯炯有神，他口中所說的舊公仔，今天已是超過十萬元人民幣的原作陶瓷。眼前這個精神矍鑠的老伯，就是當今最具收藏價值的石灣公仔的創作大師劉澤棉。
他生於1937年，今年已73歲，1955年開始在美術陶瓷廠工作，至今45年。劉師傅出身於傳統匠人家庭，家族「劉勝記」在清朝開始專做陶瓷，他是劉勝記第四代。童年時家住另一位大師劉傳附近，有空便看劉傳揑泥公仔，啟發他走上這條工藝之路。在陶瓷廠的陶珍館展中劉澤棉一套代表作「十八羅漢」是1978年的作品，他與弟弟劉炳及兒子劉兆津遠赴山西大同雲崗石窟、洛陽龍門石窟及廣東韶關南華寺等佛教藝術寶藏，找尋靈感及參考羅漢造型，共創作了160件泥稿，從中再選出18個造型，各人姿態、表情、造型均十分獨特，20年前已評為全國工藝珍品。
工作間內陳列劉澤棉歷年作品。
這些民間大師的作品與中國傳統文人藝術的取向大有不同，公仔初看「奇怪而醜陋」，再細看後發現「奇而不怪，醜而不陋」。奇是造型神奇但全部合乎人體比例，樣子醜怪作品比比皆是， 像瞪眉突眼的鍾馗、李逵和十八羅漢，但眉毛鬚根細緻如生。
講醜怪，不得不提在陶瓷廠工作的另一位大師級人馬梅文鼎。他的作品比劉澤棉、劉傳等傳統工匠作品更上一層樓，多了一份趣味性。陶珍館展中的大型公仔「喜得鯉魚」人物妙趣橫生，有日本江戶七福神的古靈精怪感覺。
明顯梅文鼎走的並非傳統工匠那條路，而是有藝術訓練的陶瓷家，但作品呈現的面貌反而接近香港Michael Lau，Eric So玩具人偶，以誇張的容貌及趣怪表情為賣點。
石灣公仔是民間藝術，沒有傳統文人雅趣那樣高不可攀，作品走群眾路線，人人可親。大師們將這種藝術品帶入尋常百姓家，以關公、鍾馗作供奉辟邪，或置魯迅、杜甫、陸羽於作書桌上欣賞，又或者將《三國》、《水滸》人物和八仙放在廟宇瓦頂作裝飾。
下次到佛山，與其在公仔街買大量生產次等石灣公仔，不如到美術廠買件大師限量版作品回家收藏。
廠內的展銷廳展示中國歷史總理系列石灣公仔。
梅氏的人物造型有一種諧趣感。
佛山工藝美術廠內虎藏龍，小小女保安員也懂做泥塑小人偶。
劉澤棉已一頭白髮，每天都回工作間。
另一位大師梅文鼎的作品，神態古怪有趣。
另一位大師梅文鼎的作品，神態古怪有趣。
正在埋首做新作品濟公原型的梅文鼎。
梅文鼎作品『喜得鯉魚』。
相關文章
閱覽更多「勇闖世界」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