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藏着的另一个玉雕童子(图2),留着发髻,身着广袖长袍,双手捧一盒。童子表情淡定,姿态端正,显然不是个顽劣孩子,规规矩矩,倒像是个正在进学的幼童。
玉雕童子雕琢古朴,线条粗犷,背部有象鼻穿孔;已成鸡骨白色,仅所捧之盒上可见一小块原生玉质,行里人称之为开了天窗。鸡骨白色者,高古玉之特点之一,茵茵情韵摩挲得它润熟而且温莹,沧桑之吻舔去了它的本色;天窗者,可窥见其“里”也,深土的煨炼已然在岁月的磨难中激活,将童子的白化推演到只剩那个小小天窗的程度。串联工艺、服饰、造型、发髻等特点再行斟酌,认定为宋代古玉就有了依凭。
举托着个数百年前的幼学童子在掌上,由不得你不去追寻昨日的美丽,由不得你不去幻构逝去的辉煌。古玉的魅力,谁能拒绝得了。
图三
但凡君子必爱玉
明清两代的文人雅士喜欢玉雕佛手,爱玉的人视其为宠物,流传至今日的却是稀罕得很啦。
我藏着的和田白玉佛手(图3),十多年前从“玩家雅集”卖出去过,不料三个多月后,买主竟寻上门来退货,说是花了钱请收藏协会有名的鉴定专家看过,结论是作旧赝品。我还正夜以继日的怀念她,飞去来兮,真是喜出望外。店里入了账不便办理退货,自己当即掏钱购回。记得四五个月前吧,易锦云先生拿来寄卖时,他说他购自左宗棠后人之手,你不会知道我是多么的惊喜吧?道地的和田白玉,日月舔偎,人手摩挲,如今已熟滑莹润,酥洁温婉,它雕琢古拙而明快,真的是可心可意。
佛手被“退”回来不久,我们“艺术玩家”有一期节目,是请黄桂云老师鉴玉。我没有告诉她玉佛手的主人是谁,便同其他几件玉雕一齐拿了去由她作鉴评。黄桂云老师对佛手真是爱不释手,在荧屏上夸赞不绝。她在省文物商店与玉打了几十年交道,有爱美玉的真心情。至于退玉人口里那个有名的鉴定专家,当然就不会是她了。
希望得到我的佛手的大有人在。单单一个复姓欧阳的湖湘文化市场古玩店老板,在杜甫江阁“千年一品”第一次见到它便梦寐以求,是多次央我转让的爱玉人之一。无奈我十分的不舍,他们自然都不好过于勉强。
图四
我不舍自然有我不舍的理由,玉雕佛手是喻指如来佛的手指头的,携之相伴,岂不阴阳五界所指无敌,无所畏惧?玉好,喻好,于是人们绝对是喜欢得不得了的。
林林总总的百年玉牌中,有不少是可以多说几句的。比如白玉牌“江东二乔”(图4),真是莹润可人,大乔小乔娴淑娇媚,正在庭院中讨论书中的什么。人物虽雕琢得情态俱佳,场景却仅为园石,似乎单薄了些。但把牌在手凝眸再看,立即便会觉得二乔身后的空缈竟是万丈硝烟,硝烟中忽见小霸王孙策执戟飞马而来,继而见火烧赤壁时周郎仗剑仰天大笑,倏忽间闪出个苏轼,他踏歌而来: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于是,我便不以为玉牌是玉牌了,是开启历史之门的钥匙!
图五
很当然的,我的那件汉代玉带钩(图5),像是被地火烧蒸熟了,温莹可爱极了,便着实的讨人喜欢。带钩为母子螭状,鼻钮成椭圆形,但钩身秀美,小小巧巧。我的许多藏品来自湘南、桂西北一带,玉带钩也当是南越古国的遗存。面对这枚小小玉带钩,君会遐思千里吗?这般的小,我不敢苟同书上所云是“带上所嵌挂物钩”之说。秀美小巧,该不是孩子,抑或又是女儿国里的东西?君不见,长安街上款款而来的二八年岁姑娘,柳腰上的飘忽丝带,不正是小小玉带钩拴结着的吗?
一枚朴素无华的小小和田仔玉,莹明又圆润,些许带些红皮,喜欢的人也同样不少,也无需多少钱便可以揽之入怀。
又倘若,你是将玉比作高士美人的,那么,你是大可以期盼着携之以出尘脱俗的。
无论如何,品玩着、把握着一块美玉的时候,人的心绪竟然就会柔绵纤婉许多许多,君子们是不得不信的。信,就会喜欢玉,绝对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