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中国人哲学,我们对道总有一种复杂的情感。小时候背诵古文“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学习玩策略;而稍知人事时,在电影武侠桥断里会看到道家文化痕迹,如:“道可道,非常道” 时,那意气风发的正义感令多少少年内心澎湃过。论道作为几千年的文化传承,西夏起论道通阴阳术或可封国师,到如今电影文化论道提味,心灵鸡汤论道做底料,道文化与生活根深植种,很难化解得开。而今,《道士下山》从俗事中将冰冷、艰苦的民国生活以一种温暖的方式展现。它在宏大的民国背景中,娓娓道来一些价值观启蒙,它带着一种时代的荒诞感,产生一种幽默的化学空气,让人在理解的同时又略带心酸,它隐藏着对驯道的深刻蕴意和思考。
在《道士下山》里,人物的故事不仅是民国历史民生的一个窗口,更是对中国人惯于伪道的一种反思,电影中这种复杂的感情导向给人无限回味的抽想。当然,如果仅仅只有论道的话,《道士下山》远不如一些经典语录来得深刻。关键在于,徐浩峰和陈凯歌把他们对伪道的反思用电影人物命运的方式表述出来,很多由他们引出的意味让人咀嚼不已!
《道士下山》中那位令百年药店传承者神魂颠倒的师娘,因缘际会得识了崔道宁,她其实对她并无好感,或者说有点害怕他。他们初识时,崔道宁只得两眼发直,他禁不住自己的双眼,就那么挺挺的细细的端祥她,被他这些窥视,她有些慌张,甚至想迫不及待的躲开。但是镜头没有给这过程更多说明,从电影里带了一个镜头,就已完全描述了他们二人隐秘的关系。红帐下,崔道宁喘着粗气哄女人,他的钱可以养她几辈子,接着一阵又一阵的女人娇喘声传来。她则把从听到钱财的消息露给了道融,道融内心通过天深日久的浇灌酿起了杀意。他们三个人的关系由制衡,到失衡,仿佛永远只能意会,不能说破。围绕在哥俩中间的关键人物,师娘从服饰的变化也昭然若揭了她对这段婚姻和偷情的痕恋。从两根辫角搭蓝底布衫到长发盘起西洋修身裙,仅是一个转身,但已华美的暗示了她物质生活从遇到他以后产生的变化!然而,在陈凯歌看来,这种服饰的变化不仅仅是从穷到富,还用了一些色彩托衫显示主人公的情感。她见崔道融时,身着一袭粉色的旗袍,流云鬓角插上了粉色头簪,熟女心通过细微的变化跃然眼前。从见识师父好挣钱手段与师娘娇媚的妥妥标配郎才女貌,到不务正业二老爷与师娘的偷情,何安下对这个世界的安全感全部被撕掉。一个是伪娘的姘头道融,一个是水性扬花的嫂子,还有一个实在难以入眼的伪道士道宁,他们的性格注定了命运必然激烈的碰撞。道融假借女人之手弄死道宁后,这种关系变得岌岌可危,可以预见迟早有一场更大的角逐。然而,何安下拜过师吃过恩饭,做不到置身事外,他最终还是出手惩治这对狗男女,把他们送上黄泉路。《道士下山》中道士刚下山,虽然三观正,但信念不坚,他怀疑自我,否定自我,在禅院跪了七天,跪到枯树开花,跪遍天地,他还是寝食难安。这个时候他对正统善恶对立观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把这种怀疑埋在了脑海里,转成了他思想突围的火花。
初品这部电影,总觉得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细想下,徐浩峰的编剧水准在武打方面本身就很厉害,而电影拍出来比起小说本身更有立体感,其一,它的音效与剧情水乳交融,如,《道士下山》中有两次表现了树叶莎莎的响声,对人物内心强大的变化也做了提示。其二,电影的打斗场面极具各色元素,从近身肉拳到玄幻太极,从人物表情到打斗动作都做了高度的视角。如果单单读小说,既使人物交锋100次在脑海,无非你打我一下,我还你一下的想象,远不如这种眼晴亲眼看到的震撼。其三,面对当近电影市场的营销,要么是网络小说翻拍,要么是大电影圈人气,要么是打颜值大旗拉人,陈凯歌这部作品可谓沉心之作。当电影还在情怀意识流和偶像实用主义闹得火热时,陈凯歌的电影梦依然故我。这看来消极保守,但是没有在泥沙俱下的烂片中被掩埋。它的出现,很可能是近年中难得一见的国内好片,因其民族原创性鲜明冲出国际市场成为头牌也是或可能的。
电影通过民国人物的一个缩影,讲了婆娑世界万丈红尘的故事。它不光是讲道理充满智慧感,还提了很多有哲学性的思考。从电影里感受到的不仅仅是传统理性,还有严酷现实的超然境界。这种境界如蜻蜓点水的微妙,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相信《道士下山》不仅是陈凯歌导演生涯的重要代表作,也是当代人思考生活哲学的一个重要角本。(文/杜娟)
